2009年11月19日星期四

赵常青:一代不如一代——简评奥巴马访华

(博讯北京时间2009年11月19日首发)


美利坚合众国总统奥巴马对中国大陆的访问大戏行将落幕,昨天下午奥总统参观了故宫,今天上午与温家宝总理做了面谈。现在的他(11.18.下午)正在长城上散步,估计今天晚上或明天早晨也就开始本次亚洲之行的最后一站了。

在奥巴马访华前,就有国际观察人士指出,奥巴马访华的象征意义将会大于实际意义,除了经济气候问题外,不要指望此次行程会在民主人权问题上取得多大的成果!

果不其然,纵观奥巴马此次访华行程,无论在上海还是北京,与中方领导人交流的重点都是金融问题、贸易问题、气候问题、新能源问题、太空利用问题、军事交流及反恐问题。所有这些问题在两国元首的交谈中都有痛快的表述,奥巴马在这些领域内也均有所收获,只是成果不多——及至民主人权方面,大总统的收获就更少了,甚至少得不值一提。

本来奥巴马初到上海刚下飞机时的画面还挺让人动心的——面对雨雪交加的恶劣天气,奥巴马这位民主“帝国”的国家元首竟然自己打着一把伞走下飞机舷梯,这不仅会让金正日们笑掉大牙,就是具有中国特色的“七品芝麻官”们也会窃笑不已的。但大总统的这一行为却感动了很多中国老百姓,有网友干脆发帖说:“当美国总统还要自己亲手打伞,还不如做我们的县长呢!”

的确,奥巴马给中国人留下的“第一印象”确实令人难忘,但这仅仅是奥巴马个人的生活修养问题。对于依然生活在极权体制下的中国人来说,更重要的期盼当然是希望美利坚总统的访问能够为中国人带来一些民主人权方面的福音——如在奥巴马访华前就有数百名中国公民致信奥巴马,要求他向中国政府提出释放政治犯、停止宗教迫害、会见中国民间人士等;上海访民致奥巴马的公开信中要求奥巴马关注“世博难民”及“全国各地上访公民”的基本人权;“天安门母亲”代表丁子霖女士在致奥巴马信中明确呼吁奥巴马关注因起草《零八宪章》而入狱的刘晓波博士;六四伤残者齐志勇先生则以“抗议”的形式来呼吁奥巴马关注处于困境中的中国人权。

但所有这些呼吁对于大总统奥巴马先生来说都似乎如泥牛入海、消弭于无形。奥巴马在上海访问时有一个议程是与所谓的“中国青年”的当面交流,这些复旦、同济的高材生们在党国的驯化下没有一个人提及本国公民的基本人权问题,最后还是美国驻华大使提及了“防火墙”问题,大总统才有机会阐述了自己的某些“普世价值”理念。如他说:“我认为越是能够自由的信息流通,社会就变得越强,因为这样,世界各地的公民能让自己的政府负责,有一个问责制度,他们自己会思考,这样会有新的想法,鼓励创造性。所以我一直是坚定地支持互联网开放的使用,我是非常支持不审查内容的。……在美国,我们的互联网使用没有受到限制,这是我们力量的来源,也是应该受到鼓励的。”但可惜的是大总统的这段唯一“出彩”的言论竟被中国官媒“和谐”掉了,不仅中央电视台没有播出这段言论,各大网站也没有播出,有少数几家网站如“网易”将此文挂出时间不长也被当局“喝令”撤掉。

至于奥巴马到北京后与胡锦涛等人的会面也没有具体论及民主人权问题,在11月17日发表的《中美联合声明》中,还是老调重弹,说什么“双方强调各国及各国人民都有权选择自身发展道路。各国应相互尊重对方对于发展模式的选择。双方都认识到,中国与美国在人权领域存在分歧。”也因此,刘晓波们依然被关押,“世博难民”依然是“世博难民”,甚至民间维权人士如王德邦、李海、齐志勇等人会在奥巴马眼皮底下失去最起码的人身自由!

奥巴马在中国的表现及其访问成果确实令人不敢恭维。与他在白宫的几位前任比较起来,奥氏不仅逊色,而且逊色许多。我们可以将老布什、克林顿、小布什、奥巴马这四位美国总统在相关问题上的表现做个简单比较——

老布什1989年2月访问北京,在2月27日举行的答谢中国当局的宴会上,老布什除了邀请中国最高当局的头面人物参加宴会外,还直接邀请了当时著名的持不同政见领袖方励之先生(还要于浩成等),以表明自己对中国民主事业的关注和支持——试问本次访华的奥巴马总统有这样的勇气吗?

1998年6月克林顿访华,虽然他没有邀请持不同政见者参加宴会,但克林顿注意到了他6月25日访问西安时,几位民主人士(杨海、张鉴康等人)被当局控制起来的事实,并在6月27日与中国领导人举行的人权辩论会上公开提出了这个问题。尤其是克林顿通过“斗争”而争取到了中国官方电视台实况直播他和江泽民于6月27日举行的联合记者招待会,让中国人民见证了两位国家元首就“六四”、“人权”等敏感问题所作的公开电视辩论;不仅如此,在6月29日,克林顿又使得中国中央电视台同步直播了他对北大学生的演讲实况——请问奥巴马行吗?不要说直播与胡锦涛的“人权辩论”了,就是在上海发表的一段“互联网”高论也被中国当局“贪污”掉了。

至于小布什访华时,虽然在人权领域没有大的作为,但2005年11月和2008年8月两次访问北京时也都分别去了缸瓦胡同教堂与宽街教堂做礼拜,以此行为来表明自己对宗教信仰自由的支持。据说奥巴马也是信仰基督的,他难道不知道就在他访问中国期间,北京的“守望教会”正受到当局的打压?他怎么也不象征性的去教堂作一下礼拜或类似活动以表明自己对中国家庭教会及法轮功修炼者的关注呀?!

由此可见,在从老布什到奥巴马的四任总统里,就对中国民主人权的关注度而言,老布什是最积极的,邀请方励之赴宴表现了足够的魄力和勇气;克林顿等而下之,但也还不错;小布什逊于乃父;到现在的奥巴马则连“串”也提不上了。要是鲁迅笔下的“九斤老太”活到现在的话,她准会感慨地说——“嗯,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其实,也难怪,早在2008年2月奥巴马政府的“外交部长”——希拉里访华时就明确的说过,在美国争取中国的帮助、处理气候变化、全球经济衰退和安全危机的问题上,“人权”问题“不能进行干预”。如此看来,奥巴马的实用主义政治哲学简直可以和孔夫子主义称兄道弟了。这也就不难理解在大国首脑们隆重集会纪念柏林墙倒塌二十周年的时候,最大的民主“帝国”总统会令人奇怪的缺席了!甚至也不难理解奥巴马在日本天皇面前所表现出来的——十分夸张的九十度大弯腰了……

我认为,“一代不如一代”的美国人权外交不仅不利于中国的民主人权事业,而且对于美国建国先贤们的“普世价值”观也是一种潜在的危险。奥巴马对日本天皇的柔软鞠躬,对于中国民主人权的漠视不仅是一种严重的短视行为,而且长此下去——我敢说,他想获得第二届连任,也是很困难的!

当然,奥巴马总统上台时间并不长,假以时日,他也许会成为一个世界民主事业的实干家——那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事了。但是,中国的民主人权事业并不能寄希望于民主大国的外交干预——中国人的事还得中国人来办,中国的民主人权事业还得靠我们自己!因此我们不能惆怅于奥巴马总统对中国人权的漠视和无争了。有志气的中国人必须勇敢地站出来,必须将开辟于孙中山时代的中国民主人权事业进行到底,直到人权的普及,直到“德谟克拉西”的胜利!

2009年11月13日星期五

赵常青:《零八宪章》与我的“爱情”

纪念《零八宪章》发布一周年征文

《零八宪章》与我的“爱情”

赵常青(中国公民)

作者:赵常青

文章来源:民主中国

更新时间:11/18/2009 7:40:05 AM

在我的简陋的书桌上,靠左边的位置摆放着一本书。

这本书的封面是天蓝色的,上面印有淡蓝色的中国地图图案,而辉映在这幅地图上面的四个镶红大字便是“零八宪章”。

是的,这是一本名为《零八宪章》的“珍藏本”图书,由张祖桦、李晓蓉两位老师编撰,由香港开放出版社于2009年5月出版。2009年5月底,一位北京的朋友来西安送了我一本,捎书的朋友说:因为第一版印数有限,所以在大陆只有少数人才能得到。

物以稀为贵!

今年的我虽然搬了好几次家,有两个月时间几乎连固定的住所也没有,但这本书却始终不离我的左右——它或者在我的枕边躺着,或者在我的旅行箱里躺着,或者放在我的书桌上,或者干脆就拿在我的手上。在我所有的图书里,除了《圣经》外,恐怕就数这本书让我如此如此地爱之不已了。

爱之若何?

曰:若初恋,若寻之而不得、寻之又寻的爱情!

是的,《零八宪章》,我的美丽的“爱情”!

(一)

其实,客观地说,早在二十年前,我就开始了自己的“爱情”历程。

彼时,我二十岁,如日之升,如月之华,朝气蓬勃、青春灿烂。在反思、批判与变革的时代主旋律中,我有了自己的思考,有了自己的忧患,继而便表现出切合时代脉搏的使命感和责任感。时间不长,胡星陨落,举国同悲。为革除千年老病,为挽救民族危机,我中国青年掀起了反官倒、反腐败、争民主之时代怒潮,希冀通过呼唤、呐喊、请愿乃至生命的抗争以求自由之花开遍长城内外、大江南北。岂料执政当局竟搬来机枪坦克对付我血肉之躯,一时间枪弹乱发、碧血横飞、六月飞霜、万民染泪……在大屠杀和大清洗中,我亦被“反动”军警捆绑,重刑折磨后推进高墙电网“保护”下的秦城监狱。

但也正是在二十年前的这场被屠戮的民主运动中,我有了自己的政治理想和政治爱情。在89年的五四大游行中,我为游行队伍制作了第一面大旗,并亲自高扬着这面写有“民主、自由、人权、法治”八个大字的旗帜行走在游行队伍的最前列。此后,这八个大字便成了规范我、引导我所有政治活动和社会活动的最高宪法,“民主、自由、人权、法治”不仅仅成为我的政治初恋,而且成为二十年来我始终不渝的政治爱情!

1998年初,为了这份美丽的爱情,我以独立候选人的身份参加了南郑县第十三届人民代表的竞选,结果被汉中市国家安全局逮捕,不久便被汉中市地方法院盗用“人民”的名义判处我三年有期徒刑,使我成了中国当代史上因为竞选人民代表而被判刑的第一人!

2001年出狱后,我又继续从事民主人权活动,不料执政当局再次表现出它的野蛮性,于2002年底第三次加我以镣铐,并于2003年8月再次盗用“人民”的名义判我五年徒刑,并处剥夺三年政治权利!

这样,在从89学潮以来的二十年时间里,为了寻求民主、自由,为了我那美丽的政治爱情,我竟前后三次被执政当局赶进监狱,先后被十三所监狱(包括看守所)关押,失去人身自由比八年抗战时间还长。不仅如此,在监狱里,因为拒不认罪和抗拒改造等原因,我还先后被监狱当局关过四次禁闭,睡过十个月的水泥地板!

Oh,我的民主、自由!

Oh,我的那凄美无限的政治爱情!

(二)

但所有的打压都没有减少我对民主的热爱、哪怕一丝儿!

所有的磨难都没有摧毁掉我对自由的向往、哪怕一丝儿!

不仅没有一丝儿减少,而且相反,在经历了诸多的打压和磨难后,我对民主和自由的爱情更加浓烈了,因为我知道,得不到民主和自由,不仅我会经历那样多的苦难,而且我的孩子(尽管还没有)、我的邻居的孩子、我的朋友、同学、同事乃至一切中国公民的孩子(包括江泽民、胡锦涛的子孙)都有可能因为类似的制度性原因而去承受同样的灾难和磨难!

这是反人道的!

这是反人类常识的!

这样的苦难我们的下一代不应该再去承受!

这样的悲剧我们这一代必须演完!

也因此,我将继续自己的理想!我将继续自己的“爱情”!

(三)

2008年10月12日,我收到了《零八宪章》的征求意见稿,我是怀着十分激动的心情看完这个文本的。我激动是因为《零八宪章》草案不仅勾起了我对既往苦难的回忆,而且在我内心身处引起了强烈的震撼和共鸣。

《宪章》草案不仅总结了中国近代化以来的经验和教训,不仅揭露了“新中国”乃“党天下”的实质,不仅历数了执政党执政五十余年来所制造的人权灾难,而且直接剖析了中国社会“有法律而无法治,有宪法而无宪政”的“政治现实”。尤其重要的是《宪章》起草人系统地重申了“六项基本理念”即“自由、人权、平等、民主、共和、宪政”,这使我想起了1989年我为游行队伍所扬起的大旗上面所写的八个大字——“民主、自由、人权、法治”,我想我在89年所提出的“八字宪法”与《宪章》草案的六项基本理念在精神上是完全相通的,只不过《宪章》草案更为系统地进行了理论解释和建构,有着更为缜密的政治哲学基础。

读罢《宪章》草案,我以拥抱恋人的态度热烈的拥抱了“她”,随后我积极的参与到《宪章》草案的讨论和修改中,最后在12月上旬我向《宪章》发起人表示愿意以“中国公民”的身份签上我的名字——尽管当时我还处在政治权利被剥夺的时期!

2008年12月10日,在《世界人权宣言》发表六十周年的纪念日,由303位中国公民签署的《零八宪章》终于向全世界庄严公布。当我在网络上看到自己也成为首批签名人之一时,我的心里真是有些骄傲。不过,当看到发起人将我的身份说成是“作家”时,我的心里又感到十分的不安,我哪发表什么作品呀,我只不过是一个热衷于寻求理想的普通中国公民而已,说我“作家”,不仅使我有“滥竽充数”之嫌,就是警察先生也会笑话我的(果然,不几天时间,警方就对我进行了传唤,开口便是“哎呀,你现在成了‘大作家’呀……”把我弄了个面红耳赤……呵呵!)

尽管我的身份被搞错了,但我还是十分高兴,我感到在寻求理想的道路上我不仅不孤独,而且“同志们”越来越多,在此情况下,我咋能不为新诞生的《零八宪章》而激动呢?我咋能不为自己早已拥抱的理想和爱情而欢呼呢?!

(四)

马克思在草拟《共产党宣言》的时候就宣布“共产主义”象“幽灵”一样“徘徊在欧洲的上空”。的确,“共产主义”自始至终都是一个折磨人类的“幽灵”,这个幽灵至今还在中国大地上游荡着、肆虐着。但是《零八宪章》一经诞生便如惊雷、如闪电、如旋风一样给游荡在中国的“共产主义幽灵”以沉重打击。在《零八宪章》面前,奉“共产主义”为圭臬的执政当局如临大敌,一阵手忙脚乱后,便开始了全局性的围追堵截——

先是拘押了《零八宪章》主要起草人刘晓波先生;

接着传唤了作为《宪章》主要发起人和起草人的张祖桦先生,并查抄了他的家;

之后,在全国范围内对《零八宪章》签署人进行了大面积的传唤和讯问。

同时调动大量“五毛党”人对互联网进行“信息”过滤和技术屏蔽(《零八宪章》初公布时,随便一个引擎搜索都会是成千上万条甚至几十、几百万条,但现在在“谷歌”中输入“零八宪章”词条,只有几百条相关信息且多为负面信息,而在“百度”网站中则连一条也搜不出来)。

不仅如此,各层各级各单位还或明或暗地开展了对《零八宪章》的清剿活动,秦晖、徐友渔、刘军宁等自由主义学者均分别“被谈话”或“内部警告”,北大法学院的头头甚至发邮件要求全院师生抵制《零八宪章》的影响。

到6月23号,北京地方当局更是明目张胆地正式逮捕了《零八宪章》的主要起草人刘晓波先生!

但是——

但是当局的围追堵截和高压态势并未能阻止《零八宪章》的迅速传播,相反,自第一批303人签过名后,又有第二批409名、第三批519名、第四批1183名真名实姓的中国公民跟上来了……截止2009年10月2日,签名支持《零八宪章》的中国公民共有十六批,总计人数接近10000人。签名人中不仅有男性,也有女性;不仅有老人,也有学生、甚至是中学生;不仅有汉族人,也有少数民族人;不仅有高层知识界、文化界人士,也有下岗职工和进城农民工;不仅有持不同政见者、维权人士、宗教修炼者,也有中共党员、官场人士及军人;——犹如前捷克总统哈维尔先生所说的那样“《宪章》所提出的观点有着广泛的支持度”。

令人难忘的是,在这场伟大的签名运动中,发生了许多可歌可泣的事情。有许多人是在突破了重重心理障碍、克服了种种心理恐惧的情况下才完成签名“程序”的,如上海的波斯小昭(唐小昭)女士就经历了反复的心理斗争,最后经过一场“花若听见,花也溅泪;鸟若听见,鸟也惊心”的“嚎啕大哭”后,若凤凰涅磐、若浴火重生,毅然决然地在《零八宪章》上签署了自己的大名……!(参阅波斯小昭《大哭一场,签上我名》)更为难能可贵的是,有的人不仅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而且以不可抗拒的勇气走上街头宣传和散发《零八宪章》,及至被地方当局拘捕,如河南南阳的刘沙沙女士……

所有这些情况都说明在中华民族五千年的文明史程上,《零八宪章》正以其独特的风景吸引着越来越多的中国公民团结在她的旗帜下,越来越多的中国公民正以其罕见的动力和勇气在为这个古老的民族书写着新的历史、新的爱情和新的神话!

(五)

至于我,不用说,既然二十年前就拥抱了这份爱情,二十年后,我自然会更加热烈地拥抱这份爱情!

前面说过,《零八宪章》公布后,官方开始传唤所有能够找得到的签署人,我当然也未能“漏网”。不过,为了保护《宪章》的主要发起人,我始终保持自己“一问三不知”的既定方针。当然,由于自己是首批签名者,我无法说自己是从互联网上看到文本并签名的——而是说有无名人士将《零八宪章》发到我的邮箱里来征求签名的,我认为《宪章》代表了我的政治诉求,所以我便签了名;而对于所有其它问题如“谁是发起人?”、“谁起草的?”等等我一概回答“不知道!”

但是6月23日,北京地方当局对刘晓波先生的正式逮捕引起了我的巨大愤怒!

还在学生时代我就对刘晓波先生甚为尊敬。我读过他的博士论文《审美与人的自由》,特别是他所写的《选择的批判——与李泽厚对话》给我的影响非常大(因为这本书,我本来特别敬仰的李泽厚先生开始在我心灵的圣殿上倒塌)。89学潮中,他以“广场四君子”之一的身份见证了当代中国最黑暗的一夜,六四之后,他被清洗……二十年来,他过着一种入狱、再入狱、被骚扰、再被骚扰的生活。但为了中国的民主事业,刘先生始终不渝地在做着自己的批判、呐喊、牺牲、奋斗,这在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中国大地上,真是“罕有其匹”的现象。

2008年12月9日,刘晓波先生又因为起草《零八宪章》而被北京当局拘捕——本来我以为当局在对他进行一段时间的监视居住后就会恢复他的人身自由,却想不到在进行了半年多时间的拘押后,当局依然罔顾民间社会和国际社会的强大呼声,仍然对刘晓波先生执行了正式逮捕——呜呼,是可忍乎?!尤其,晓波先生是因为《零八宪章》被逮捕的,而《零八宪章》又是什么呢?她是我的“八字宪法”呀,她是我为之奋斗了将近二十年的“爱情”呀——当局要扼杀我的爱情,行吗?当然不行!为了我那美丽的爱情,我必须挺身而出——没有什么可商量的!

于是在今年6月29日和7月1日我分别在《博讯》和《民主中国》杂志上连发了两篇文章,我认为逮捕刘晓波就是逮捕《零八宪章》。在刘晓波先生被逮捕的情况下,我认为我们每一个签署人都应该站出来去勇敢地承担属于自己的那份责任。我呼吁所有的签署人都能够像圣雄甘地那样,以实际行动开展一场非暴力的“自请入狱”运动,从而证明我们与刘晓波先生的不可分割,证明我们对于《零八宪章》的爱情和忠诚!而为了方便当局对我的逮捕行动,我在文章的最后,特意公布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果然,文章刊出的第二天,穿着便衣的“国保”先生们便找上门来。在饭桌上,他们对我进行了严厉的批评,说我“脑子进水了,有毛病”,警告我说“这样下去很危险!”,我说:“你们也不用说多余话,直接逮捕我好了,我愿意为《零八宪章》付出任何代价!”想不到他们却说:“看把你玩的大的,你说逮捕你就逮捕你,你不让逮捕就不逮捕,你以为你是谁呀!”在他们“拒绝”逮捕的情况下,我之“抗议”无效,“自请入狱”行动也就只好偃旗息鼓、不了了之!

(六)

窗外的天空正飘着羽毛似的雪花,今年的冬天似乎来得特别早,还没到正常供暖时间,就已经下了两场雪,而且是两场很威风、很暴虐的雪。

“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

不知正在牢狱受难的晓波先生现在情况怎么样,以我数度牢狱生活的经验,只能以“冷酷”二字加以总括。索尔仁尼琴笔下的“古拉格群岛”是“苦难”的代名词,中国的劳改营也绝好不到哪儿去,甚至在许多方面表现出更加疯狂的冷酷性和残酷性。不幸的是刘晓波先生现在正身临其境——正在承受由中国共产主义庞然大物所强加给他的铁血牢房,正在为《零八宪章》编织着一部不朽的传说!

望着漫天飞舞的雪花,想到狱中的晓波,再看看摆在我面前桌子上的《零八宪章》,我感到自己的眼睛有些湿润,甚至,此时此刻,泪水竟然无声无息的顺着面颊淌下来……对于一个四十岁的男人来说,眼泪也许是不合适的,甚至会令人笑话的,但是谁又能否认得了这眼泪不是我的呢?谁又能否认得了我现在的心里很难受呢?没人,连上帝也不会否认的!想一想吧,在从“民主墙”至今的三十年多年时间里,有多少中华儿女在为这个国家的民主理想去坐牢、去流亡甚至直接付出生命的代价呢?!魏京生、徐文立、刘青、胡石根、王丹、秦永敏、王有才、胡佳、刘晓波等等等等,这个名单能列得完吗?这样的历史和现实能不让人触目惊心吗?这样的历史和现实能不让人黯然下泪吗?

但泪水是必须擦干的!

“革命”确未成功,我们必须“努力”!

擦干了眼泪,我再次拿起了《零八宪章》,再次翻阅了其中的六项“基本理念”和十九条“基本主张”,再一次感觉到了她的厚度和分量!

前几天我曾与友人一块去看望了曾被中共当局一口气关押了将近十八年的胡石根先生,在谈到《零八宪章》时,胡先生断然指出:“《零八宪章》绝不仅仅是一部历史文献!”的确,《宪章》绝不仅仅具有“历史文献”的意义,就如《权利法案》背后的故事是“光荣革命”、《独立宣言》和《人权宣言》书写的是美国革命和法国革命的光辉历史一样,《零八宪章》必将开辟中国民主宪政运动的新纪元!

尽管当局逮捕了刘晓波,并对《宪章》主要发起人的张祖桦先生给予常年的全天候监控,但这种政治高压并不能扼杀《宪章》的生命力,将有越来越多的中国公民在《零八宪章》的旗帜下宣布自己的信仰、尊严和承诺!

今天(11月13日)早晨,西安警方还给我打电话说想找我“聊聊”——电话那边说“能不能见个面,咱们交流交流”——有什么可“聊”的,有什么可“交流”的,无非是想了解我的动态,从而更好地控制我罢了。我想借此机会告诉警察先生:有时间的话多读会书,多研究一下200多年前的《独立宣言》和《人权宣言》,多研究一下60多年前的《世界人权宣言》和40多年前的《公民权利和政治权利国际公约》,多研究一下《零八宪章》,我可以免费提供这方面的资料并免费充当这方面的顾问!若要问我将来有何打算,我也会坦诚相告:开展《宪章》运动,将“爱情”进行到底!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在《零八宪章》面前,我的曾经的政治爱情,不仅获得了新的形式,而且必将增添新的内容。我相信在《零八宪章》的旗帜下,中国——也是我的那古老的祖国必将焕发出新的生机,必将开辟出骄傲于整个人类的光辉前景!

2009.11.13.